寧波古戲臺的守與望：要“保住”更要“走遠”

選木材、彈墨線、刨木料、合榫卯……位于浙江省寧波市寧海縣強蛟鎮(zhèn)下蒲村的魏氏宗祠日前迎來了一場大“美容”。而這場“深層美容”的背后，離不開86歲的下蒲村村民魏文灶數(shù)十年如一日的守護。

“祠堂古戲臺并不只是宗族的記憶，更是民族的、世界的文化寶藏。”魏文灶說。與其他地方不同，在寧海，祠堂并非簡單的祭祀場所，內(nèi)部設(shè)有的戲臺使其成為所在村落的“文化交流中心”。如今，當(dāng)?shù)剌^好保存著120多處古戲臺，被稱為“中國古戲臺文化之鄉(xiāng)”，其中更有10座戲臺列入中國重點文保點。

興建于清朝康熙八年(1669年)的魏氏宗祠古戲臺便是那10座之一。闊4.8米、深4.7米的戲臺坐落于魏氏祠堂中部，與勾連廊梁架交接，四周刻成16個龍鳳坐斗，輔以一個個三國時期人物故事點綴，烘托出兩個相連的藻井之大氣、精美。

所謂藻井，是古時勞動人民發(fā)明的用于擴音與攏音的“天然喇叭”。在魏文灶看來，那是魏氏宗祠最出彩的部分。

他指著兩個相連的藻井介紹，唱臺上方的藻井花紋呈逆時針階梯式，細看之下，眾多紅身黑喙的鳥兒朝著中心飛去，“百鳥朝鳳”之姿頗為壯觀；而另一個藻井更靠近觀眾席，中心的太極圖案顯示著當(dāng)?shù)厝顺缟械年庩柶胶庵馈?/p>

“如此精美的二連貫藻井戲臺并不常見，這是魏氏宗祠能夠入選中國重點文保點的原因之一。”強蛟鎮(zhèn)黨建辦工作人員吳立高說。

“從我有記憶起，戲臺就伴隨著我們魏氏家族度過一些重要的時刻。”魏文灶回憶，每逢豐收等日子，村子男女老少都會來祠堂聽戲。戲臺上，武將花旦咿咿呀呀間，唱出了古時的神話演義，唱出了民間的愛恨是非，也唱出了當(dāng)?shù)乩习傩崭钌岵粩嗟挠洃浥c鄉(xiāng)愁。

不僅如此，文物專家眼中的魏氏宗祠更是對研究清代建筑史、戲曲舞臺藝術(shù)史、江南民俗史及木雕文化等，都提供了寶貴的歷史依據(jù)與風(fēng)貌資料。

然而，20世紀90年代，一場超大臺風(fēng)使這座東海之濱的古跡傷痕累累。那次，下蒲村村民自發(fā)籌集到10多萬元，對魏氏宗祠進行了一場大修。在多數(shù)村民推薦下，魏文灶成了這次大修的義務(wù)“監(jiān)工”。購買木料、推敲修繕細節(jié)、安排工匠……在近兩年的翻修日子里，他與祠堂之間也有了更為深刻的感情。

從那之后，魏文灶便擔(dān)起了“業(yè)余文保員”，守護著這座舊祠堂的“周全”。歷經(jīng)數(shù)百年滄桑，祠堂古戲臺出現(xiàn)了檐枋、梁柱、藻井等構(gòu)件霉爛、脫落等損壞現(xiàn)象。他一一記下哪里的顏料掉了色、哪里的木頭駐了蟲、哪里的瓦片滲了水……尋找機會向當(dāng)?shù)匚谋２块T反映。

另一邊，寧海縣也成立古戲臺研究中心，聘請資深民間藝人、非遺傳承人和著名專家學(xué)者聯(lián)合開展古戲臺文化研究工作。隨著當(dāng)?shù)亻_展“寧波古戲臺拯救行動”，一座座飽經(jīng)風(fēng)雨的古戲臺在一系列“美容”下?lián)Q了新顏。

2019年，魏氏宗祠古戲臺迎來歷史性時刻——獲批國家文物保護專項補助資金135萬元。不再只是“小修小補”，這一次，魏氏宗祠古戲臺主體及斗拱、大殿、廂房等處均可進行徹底的修繕。

“終于盼到這一天了。”面對迄今為止修繕魏氏宗祠古戲臺的最大手筆，魏文灶難掩內(nèi)心喜悅。自4月初修繕工程啟動以來，他幾乎天天守在祠堂里，見證著古戲臺一點點“改頭換面”。

而保住了祠堂的“周全”后，魏文灶又開始思考：古戲臺如何才能煥發(fā)新生？

“這一次，祠堂起碼可以維持20年不再修繕。”看著房頂?shù)墓と藢⒗吓f的瓦片扔下，裝上隔水層和新瓦，魏文灶站在祠堂外，憧憬著半年后修繕完畢的祠堂新貌。

“考慮到環(huán)境承載能力，祠堂戲臺雖不能像以前一樣熱鬧，但可以把戲臺與寧海特色文化聯(lián)系起來，讓它成為一道亮眼的文化風(fēng)景。”他說，比如有節(jié)制地開放游覽、讓學(xué)生進行參觀……

到那時，魏文灶希望祠堂里的戲臺不再只是一座靜止的建筑，而是成為一系列流動的、歷久彌新的、飽含中華傳統(tǒng)之美的文化符號。